顾墨卿

1.将战
墙壁上的显示幕转播着威海卫陷落的新闻。这个汉帝国最大的空港已然成为一片火海，坠毁的战机与小型舰不时炸起绚烂的火花，不知道吞噬了多少帝国海军将士年轻的生命。
荀文若抬头往地平线望去，晚霞染红了半边天，钢筋水泥的城市森冷而平静。街上的车流与天空中交错的客机比平日稍多，但不见骚乱，新闻记者那“战略性撤退”的解说似乎确然有安定人心之效。或者人们只是仍然不愿相信，昔日强大的、控制着整个恒星系、疆域辽阔的汉帝国，会被如此轻易地击溃。豫州星毕竟离威海卫太远，人们对帝国的军事实力还抱着盲目乐观的信心。
可是事实上，帝国的海军几乎全军覆没，幸存者还不得不面对帝都人民的责难与怒火。长安星已进入一级战备，十亿光年号的坠落使军队丧失了制空权，这场保卫战注定无比艰难。
“我该走了。”荀公达整理了一下军装，用手扶了扶帽檐，郑重地行了个军礼。荀文若略有些局促地站起身。他穿着陆军学院的校服，并不算正式的军装，此刻却油然而生一股壮烈之气。他一丝不苟地抚平了衣服上的折痕，整整衣领，抬手也回了个标准的军礼。
“阿攸，保重。”
面无表情的荀公达抿了下嘴唇，算是个微笑。他弯腰拿起茶几上的皮手套，踌躇了下问道：“你什么时候回长安？”
“当然是九月开学了……”荀文若话未说完便停住，顺着荀公达的目光看向显示幕。正播着几位军事专家分析战况的节目，在座嘉宾有陆军学院的校长。他忽然明白了荀公达的意思，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荀公达却只是叹息一声，不再多言。荀文若明白了他未言明之意——希望自己不要被卷入战争中去。可若国家真的到了需要陆军学院的学生上战场的地步，他又怎么能够安坐家中呢。
节目里的专家还在喋喋不休，荀公达最终没有说话，径自出了门。
荀文若跟到门口，望着他挺直的脊背，又大声喊了句：“保重。”
“小叔，你也保重。”荀公达回过头，望进荀文若的眼睛认真道。
那个称呼平时他只会在谈笑时取笑般叫起。荀公达和荀文若都有一个编号，他们都不过是某类基因的第多少个复制品，理论上有着叔侄的基因，事实上并无亲缘关系。只是当他如此认真地这样称呼他时，荀文若心头忽然涌起一阵宿命般的悲凉。
此战我军优势全无，胜负难料。此去生死不定，或成诀别。这个世界，基因体可以随时被复制出来，可是不论基因被复制一千次一万次，那都是另外一个人，不是他了。
荀文若最终决定提早回学校，至少能更快地知晓战局，即便无力改变什么。
然而长安保卫战的结局，却着实出乎所有人预料。
长安是东部星域最大的城市，代表着汉帝国的辉煌与荣耀。星球的表面的三分之一被钢筋水泥的建筑覆盖着，在恒星的光照之下泛着银灰的光。密密麻麻的道路和高空轨道纵横布满了星球。而在星球东部没有金属建筑的地方，泥土和河流滋润着农业作物的生长，巨大的拱形纳米薄膜大棚笼罩着这片土地，保护着这宇宙中脆弱又顽强的生命。
而能保卫这座星城的巨舰，也只有飘浮在星球上方的寥寥数百艘了。失去了长城星系联合防御光环的长安，就如同失去了蟹甲的螃蟹，徒然挥舞着钳子，弱点暴露无遗。
抵达港几乎空无一人。在帝国军事防御瘫痪，敌舰随时会跃迁而来的时刻，帝都的人们都挤破头搭乘舰艇逃离。荀文若不用抬头就能想象出起飞港的混乱景象。
他走向关检通道，前面只有一个穿着海军军服的人。隔得不远，荀文若能看见关检口的执勤卫兵盯着那名海军士兵的眼神闪着怒火。为了国家忍受战败之辱活下去要远比战死艰难啊。他摇摇头走过去，出示自己的证件。
“陆军学院学生？”玻璃屏风后的年轻女孩笑着说，随即皱了皱眉，“战局真的已经这么危急了吗……”
荀文若点点头，默不作声地收起证件。
目前织田家的“天下布武”号正停泊在威海卫附近的能源行星蓄能。虽然距离长安星系还有几个光年的距离，可从宇宙尺度来看，已然是兵临城下了。
无人驾驶的公交车悬停在空港，缓缓放下车门客梯。荀文若伸出手臂刷了芯片，坐下来将双手背在脑后往椅背上一靠，从透明的车顶可以看见蔚蓝的天空上一丝云也无。是了，连这蔚蓝也并非自然光在大气中折射出的，不过是模仿着历史硬盘档案当中地球母星的天空人造出来的罢了。
忽然，这片澄澈的蔚蓝像是晃荡了一下。
防空警报响了半晌忽地又停了。车顶出现一块半透明屏幕，国防部紧急发言人通告民众不要慌乱，刚才并非敌袭，而是援军跃迁而来的能量波震荡了天幕。
荀文若将目光又投向平静下来的天空，震荡的余波在天空中漾起一圈圈涟漪，就像潜游在海底仰望海面上的帆影。涟漪消散之处隐约看见漂浮的战舰，像游曳在海面上的小船。
一大团洁白的看起来软绵绵的东西，云一样飘了过来，在天幕正中显出棱角形状，仔细一看，是圆滚滚几个大字：
曹孟德，好久不见。
“他妈的脑壳有毛病是吧？”行星防御指挥中心，曹孟德望着大屏幕上实时传回的画面抚额，袁本初这是存心要看他笑话吧！不过同时他也松了口气，冀州与幽州两星的联防军大小战舰飞船也有几百艘，战机千驾。有了这些援军，即使面对“天下布武”号级别的母舰，帝国总算也有了一战之力。
只是冀州星系的行星能源基地有好几座，必须趁着敌人未查明其兵力虚实速战速决。
“张文远，你和海军大臣杜预一同去安排援军驻扎及能源供应的事务。许仲康，你跟我来。”曹孟德一边俯身在半透明虚浮着的操作界面上点选了两下一边命令道。
陆军第一集团军司令张文远领命而去。曹孟德直起身整了整军装，回头看了眼沉默站在他身后三步外的虎痴，拿起有着木质纹理的手杖笑着说道：“走，去会会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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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背景来自今何在的《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十亿光年系列，主角是陆伯言。原著最后汉帝国的“十亿光年”号在与织田的战争中坠毁，威海卫港沦陷。很喜欢他们都是基因复制人这个设定，星战的背景也很带感，画蛇添足恬作同人，希望各位喜欢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