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卿

（六）乱成一团的楚汉

“文若怎么样了？”雨夜，郭嘉披着斗篷匆匆归来，急切地冲进街角茶馆劈头盖脸地问。

这段时间，局势被他们搅得一团乱。首先是“范增”出面劝说项王不要杀韩王成，邀买人心。项羽犹豫了半天终于高抬贵手放韩王成回阳翟就国。荀彧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什么，毕竟在后人眼中，张良一直是大汉开国功臣。直到韩王成遣使召韩司徒和旧韩臣同去阳翟。荀彧心下大惊，左右两难。他思量斟酌纠结了很久，韩王成的使者来了一波一波，刘邦每次都跑来捣乱，寻衅赶人。看着高祖皇帝死皮赖脸之下隐藏的惴惴不安，刚下定的决心再一次动摇。但一想到张良五世相韩、志在复国，他又觉得留下来会对不起张良的意愿。而且，他隐隐明白贾诩这么做的目的。但他勘不破。

最终，荀彧留书一封，趁夜偷偷离开了汉营。

韩信如历史上那般拜将，带着大军从汉中打了出来，一路征战所向披靡。郭嘉寻了个理由跟着韩信出征，在他的谋划下韩信军如虎添翼，势力比历史上更为庞大。在这期间，郭嘉照历离间了一下项王和“范增”的关系，贾诩假死投奔了过来。同时失去张良陈平两大谋士的刘邦被项羽打得惶惶奔逃，对势力强大却不来援救他的韩信产生了严重的猜忌，这一次却没有人踩他的脚提醒他了。在蒯通和郭嘉的一番挑拨游说下，韩信自立为齐王，没有出兵。

这时，贾诩却得到密报，韩司徒张良又以客居身份去了刘邦帐下。郭嘉匆匆从前线赶回临淄，在他们秘密接头地点见到了一身黑衣的密探头子。

“这是什么鬼情况啊。”郭嘉一脸的郁闷，文若究竟在干嘛，帮助刘邦东山再起根本不能改变历史让老天把他们扔回东汉末年啊。

贾诩高深莫测地摸了摸胡子回答了郭嘉的问话：“令君很好。”

“好什么，”郭奉孝气鼓鼓地说，“真是不让人省心。我们还按原计划行动吗？”

仔细又看了一遍近期的密报，贾诩大概推演了一下局势，敲了敲自己的脑门道：“如果令君不阻挠我们就依原计划行事，若是有行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郭嘉目光投向遥远的西方，滂沱暴雨声声入耳，眼前仿佛有好友单薄清冷的身影立在廊下抱臂看雨。

“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齐军在下邳驻扎了半个月。项羽势如破竹就快要把刘邦赶回汉中，本欲坐山观虎斗，奈何刘邦太不禁打。项羽大军在外，后方空虚，“陈平”和蒯通商量着准备趁刘邦拖住项羽主力的机会攻打楚地，扩大齐国领地。在两个谋士喋喋不休的教导下，韩信终于有了些当主公的威势。韩信自己又是极善领兵之人，多场战役下来，发掘了不少良将之才。他也发觉这稍纵即逝的良机，立刻把谋士和众将叫来，商讨攻楚之事。

“报！有楚军密报！”信使呈上一封密函。韩信拆信一阅就变了脸色，“项王居然跟汉王讲和了！”

蒯通难以置信地喊道：“项羽居然会讲和？！他吃错药了吗？！”

不，这大概是我那好友的手段。郭嘉暗自翻了个白眼，三足鼎立什么的，他们都玩儿腻了好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军压境项羽担心后院起火，一时之间只能跟刘邦暂时停战，一旦我们撤军，并令士兵屯田休养，保证项羽立刻翻脸。”

韩信听了点了点头，但又遗憾道：“那这次的战机就生生错失了。”

蒯通踱了几步，心生一计拱手言道：“不如暗中派人结好九江王英布和梁王彭越，许以重利约定，一旦项羽和刘邦再启战端就趁机起兵叛乱，跟我军里应外合。如果楚、汉一直相安无事，就挑拨项羽怀疑猜忌二王，暗中支援二王叛乱，最好能派人说动刘邦出兵，我们趁项羽平叛之机攻其不备，坐收渔利。”

韩信曰善，郭嘉也收起对古人的轻视之心，对蒯通表示敬服。史书上韩信死时曾说道：“吾悔不用蒯通之计，乃为儿女子所诈，岂非天哉！”他的谋策成了历史的拐点。

齐军依计撤军，静待楚汉生变，没料到两个月过去了依旧一点动静也没有。

文若居然如此能言善辩啊。郭嘉心想，以前在颍川书院时他温温和和地不作口舌之争，到曹营后都是留守许都统筹后勤调度粮草，让人忘记他也是曾被评价为“王佐之才”的谋士。果然压力能激发人的潜能么。

蒯通已经派出细作去彭城传播谣言了。郭嘉呆在临淄没事做就跑去找韩信论兵。韩信的诚恳豪爽让郭嘉想起了自家主公，不过他性格中有些……憨厚，郭嘉老是忍不住调戏他。跟韩信一局对弈完，郭嘉以半目之数险胜，却被对方意犹未尽地拉住要再战一局。“下次，下次。”郭嘉促狭的眨眨眼，“今日有佳人约。”韩信局促地放开他，喊了下人伺候晚饭。郭嘉看着韩信红了的耳朵哈哈一笑，拱手作别。

茶馆雅间，“佳人”一身黑衣斗笠地坐在角落，郭嘉故作潇洒飘逸状拂了拂衣襟凭栏而立。“你又抽什么风。”贾诩抬起斗笠瞥了他一眼，“楚汉似乎真的停战结盟了，你就一点也不急？”

“有什么好急的。”郭嘉随意地箕踞而坐，一副惫懒的样子，“不都是我们那个好同僚搞的鬼么，也不和我们联系了，回去一定叫大侄子好好管教一下。”

贾诩阴测测地说：“我有一计可立马让楚汉联盟土崩瓦解。”

郭嘉装模作样地抖了两抖道：“毒士贾文和计谋一出，必黄沙枯骨，鬼神皆惊啊！哎呦！”

给了郭嘉一手肘，贾诩瞪起那双死鱼眼，揉了揉手腕以示威胁。

郭嘉立马讪笑道：“你说，你说。”

“我装死装得不是特别好，项羽开始有所怀疑，但他一直没发现我的行踪，只以为我失踪了或者……被人挟持了。”贾诩指指自己顶着的那张范增的脸。

“我们可以派细作放出风去，就说刘邦军中有人当日在通往彭城的路上行踪鬼祟。”郭嘉接上了贾诩的思路。

“然后引项羽调查此事，我暗中潜入刘邦辖地，故意装作被挟持留下一些线索。”

“项羽就会以为是刘邦绑走了他的亚父，必会大军压境逼刘邦交人。”

“刘邦交不出人来，到时候……”

郭嘉皱了皱眉道：“此计最大的漏洞就在于文若，他知道我们的事，肯定能猜到你到我这来了，说不定有办法破解这个圈套。”

“那么就想办法让他闭嘴。”贾诩微微一笑。

“喂喂，你想干嘛？”

“别紧张，就是去找他聊个天嘛。”

郭嘉怀疑瞥。贾诩捏指关节。

“你今天怎么这么暴躁，哎呦！”

大概是太想回去了吧。贾诩望天，范增这老爷子，长得太不讨喜了。

计划实施得很顺利。项羽得知亚父被刘邦扣住勃然大怒，撕毁了刚刚才订下的和约，出动大军击溃了连吃败仗的汉军。韩信觑得良机率领齐军趁机攻打楚地后方，势如破竹锐不可当，在项羽终于冷静下来时已经攻下了楚地大半城池了。刘邦被打得落花流水，军队一路溃散逃跑，最后仅剩沛县跟出来的樊哙、夏侯婴等几个铁哥们。他终于被打得崩溃绝望了，看着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的兄弟们，刘邦仰天长啸：“我自沛县起兵以来，自认为身负天命，能一统天下。然而四载征战，我未尝一胜，良将贤才离我而去，惶惶如丧家之犬。我已无回天之力，但我相信天命不当如此！”说完，刘邦横剑自刎，那一瞬间天崩地裂，飞沙走石，风云骤起，平地里落下几道雷来，众人眼前一黑，全都昏了过去。